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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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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阿伏。”曹顯話音甫落, 房門處傳來輕微的叩門聲。

“可歇下了?”是甄實初的聲音t。

還沒從曹顯的話語中回過神的甄伏心下又是一驚,呼吸凝滯,慌忙從座上起身, 當即將曹顯往來時的窗牖方向推搡去。

毫無防備的曹顯也是一楞。

先前,他細察府上各處燈火, 確定眾人皆已閉門準備就寢, 才潛入甄伏所在的小院。

竟沒想到, 甄大人忽然來了阿伏這處,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莫讓阿耶瞧見你。”甄伏急得語速急促,但聲音仍壓得很低。

她掰扯曹顯筆挺的身板靠在窗邊,急忙但小心地打開窗戶,盡量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隨即又轉頭拽著曹顯的手臂往外拉,低語道:“別驚動院裏的人。”

反觀她身後曹顯, 臉上毫無心虛之色, 一手壓在窗沿上, 與她將他往外推的力道完全抵消,絲毫不為甄伏的混亂所撼動。

“方才我說的話......”

他雖見甄伏急得直跺腳,但也沒有配合隱匿的意思, 聲音一如往常的洪亮,驚得甄伏一手捂住他的嘴, 眼裏除了討嫌便是懇求的神色。

“這事兒不能改日再說嗎?”

甄伏瞪大一雙杏眸, 湊近他低聲哀求,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臉上, 讓他不由自主也向她湊近一分。

毫無所覺的甄伏已再次轉頭看向房門方向,心中只顧著搗鼓若被父親撞見曹顯深夜在這處, 該如何解釋才好。

然下一瞬,只覺耳垂一熱, 曹顯已貼在她的耳側輕言慢吐:“若我今日定要你一句答覆呢?”

甄伏渾身一僵,下意識要躲開他氣息的籠罩。

曹顯則迅速環過她的細腰,讓她退無可退。

“你......”甄伏腳不沾地,無處可依,只得掛著他的臂膀蹙眉瞪他,氣得語不成句。

“你若不答覆,我便直接去問甄大人。”曹顯傾身壓來,甄伏便往後仰,兩人相連著折成一個彎月的姿勢,他還不放過她,極具挑釁問她:“如何?”

此時,門外再次響起的叩門聲,撥弄著甄伏的心弦。

她心一橫,推了曹顯一把,飛快地說道:“我可先應承你,但到底如何也需待我與阿耶議過。”

末了,還不忘咬牙切齒加一句:“你若是今夜觸了我阿耶黴頭,我絕不給你說情。”

甄伏這話一撂,曹顯鳳眸登時飛揚,笑意溢出。

今晚目的既成了七分,又見甄伏一副馬上要發威的小老虎模樣,曹顯決計不再惹她,只迅速落了個輕吻在她唇上,轉身翻窗而出。

驚魂甫定的甄伏看他身影沒入夜色,才急急忙忙掩上窗戶。

她理了理寢衣,半攏濕發,又順手扯過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才應了一聲門外的父親。

待至門前,還不忘仔細檢查身上一切物什,確定並無異樣才將門打開。

“阿耶,這麽晚,您還不歇下嗎?”

她已恢覆一臉平靜,淡定將甄實初引進外間,又給他斟了茶水。

緩步入內的甄實初視線掃過屋內燃得正旺的爐火,又看了看一旁緊閉的窗戶,眉心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門窗緊閉,這屋裏怎的卻有些清冷?

再看甄伏臉上過分的平靜,頗有些欲蓋彌彰之意,甄實初遂開口問道:

“方才聽聞你房中有些響動,不知是不是來時見的野貓跑進了屋裏?”

甄伏一驚,擡頭看向父親猜度的目光,心下一嘀咕,隨即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才說道:

“原來阿耶也見著那貓了?”

她將茶水輕放在桌沿上,眉眼低垂,做出請父親用茶的姿勢,一邊說道:“方才那貓進了屋,女兒已經將他放走了。”

甄實初聽罷,心下了然,面色沈沈巡視了房內一周,見人大約真是走了,才作罷不再追問,但還是沈聲叮囑一句:“夜裏當心關好門窗。”

甄伏心虛地應承了一聲,便著急岔開話題,再一次擡頭:“阿耶這麽晚來尋阿伏,是有什麽急事?”

“也無什麽要緊的。”

甄實初踱步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水小酌一口,提起來意:

“今日平寧公主一來,我看你心緒便有些不穩。

她說的話,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按著自己心意走便是。

況且,經晉地一戰,你我都不適宜再回巴蜀之地。”

不管是最初甄實初想為濮國洗脫汙蔑,還是後來甄伏為濮國抵擋三國大軍,這都違背了天子本意,再回巴蜀恐怕難逃其罪。

“女兒明白。”甄伏不知父親心中盤算,但見其布滿滄桑的面容,心中愧疚陡升,“待時機允許,女兒再想辦法將祖輩的靈位請回。”

她的心中一直惦念著父親視作生命般重要的祖輩榮譽,總以為父親是為了成全她才來的濮國。

“此事不急。”甄實初擺擺手,“眼下另有一事,你得萬分小心。”

甄伏一怔,疑惑地看向父親。

“巴蜀使臣要在秋獵後才走,這段時日怕還不太平。”

甄實初起身,緩步到門前,看著屋外明月,才緩緩說道:

“平寧公主之所以可以插手朝政,除了與生俱來的政治本領,更為重要的,是她豢養了一批死士,將那些惡意中傷她的人皆鏟除了個幹凈。”

甄伏聞言一驚,忙從座上起來,跟隨至父親身旁:“那些傳聞竟都是真的?”

甄實初頷首:“此次,巴蜀使臣一行雖不過幾個低階官員,但我觀之隨行侍衛體格,皆不是普通護衛。”

他又嘆了口氣:“劉天子雖與你尚有幾分情面可言,但平寧公主不是個心軟的主,你要當心她狗急跳墻。”

甄伏看著父親凝重的神色,櫻唇抿了又抿,良久,才朝父親鄭重地點了點頭。

*

較之各大諸侯國,濮國更尚武。

其所舉辦的秋獵除卻觀賞性,更多是為讓年輕武臣一展風華,再被朝中挑選委以重任。

是以,濮國所辦秋獵多設在險要之地,並增設不少競技性的關卡,以其極高的捕獵難度著稱。

這一年的秋獵設在濮都西郊的盤龍山,此處峰巒疊嶂,猛獸眾多,距宮城約莫一個時辰的腳程。

是日辰時,王室的儀仗便從宮城中行出,巴蜀使臣的隊伍緊隨其後。

甄伏與甄實初皆跟隨在巴蜀使臣之列。

待眾人在盤龍山祭過天地,又在行宮安置妥當後,便聚在了山巒之巔,準備今日的賽程。

“早聽聞濮國主公英武非凡。”坐於東下首的劉寧朝曹顯遞去一個明眸艷笑,“今日主公不上陣獵幾頭巨獸,讓我巴蜀開開眼界嗎?”

曹顯冷眸掃過她一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點了林其的名,“我濮國好兒郎這般多,便是林將軍的手下幾個就夠公主大開眼界了,又何須我親自下場?”

“主公既是主判,便沒有下場的道理。”一旁主持賽事的陸司徒也附和,“倒是我濮國難見巴蜀之威,不知巴蜀使臣中可能派出一二猛將與我濮國兒郎爭鋒?”

劉寧見陸司徒遞來一個眼色,忽地豪邁大笑幾聲,“我此行使臣皆為文臣,哪來的猛將?”

她頓了頓,似想起什麽一般,又明眸一眨,朝陸司徒回道:

“說來甄大人雖已從文多年,但從前也是一桿橫槍掃華北之地的猛將。

倒是可以讓甄大人試上一試。”

“不可。”坐於劉寧後座的甄伏猛地擡頭,作勢要起身行禮駁斥,然甄實初卻先伸手將她按了下來。

“阿耶。”見父親輕輕搖頭使了眼色,甄伏蹙眉壓低聲音。

“不過是尋常打獵,阿伏妹妹不必如此擔憂。”劉寧只掃了她一眼又轉過頭看向曹顯輕笑:“濮國能辦如此盛事,想必布防是周全得當的。”

“那是必然。”陸司徒先接過了劉寧的話頭,朝曹顯一揖,臉上掛著翩翩儒雅的淺笑:“但盤龍山地勢險要,甄大人又重傷愈後不久,臣以為可由甄伏姑娘代父上陣。

聽聞甄伏姑娘曾領一萬人馬與越國數萬大軍交鋒,為我濮國扭轉乾坤,奪反三軍壓境之勝,我濮國臣民皆想見識見識姑娘的勇武計謀。”

不知吹了什麽風,歸濮當日與李牧一樣,朝甄伏惡語相向的陸司徒及幾位大臣此時竟眾口一詞,像是要將甄伏捧上天般非邀她上陣不可。

甄伏見狀當即順桿而上,便要起座請命參與捕獵。

不管山裏是否有埋伏,她都不可以讓父親冒險其中。

然只將註意落在公主與朝臣博弈上的甄伏絲毫沒註意父親與曹顯迅速交換的眼神。

甄實初已攔住她且先一步繞過長案,朝劉寧躬身一拜:“既為臣子,當盡忠職守,這獵賽該由老臣上陣,絕沒t有讓女代父的道理。”

“好。”劉寧眉眼擡起,側目看向眼前的老者,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狠戾,隨即朝曹顯望去,輕笑一聲:“那我濮國便由甄大人上陣,曹主公覺著可行?”

曹顯像是自始至終沒有看見甄伏臉上的焦灼一般,只淩厲地掃視殷勤進言的陸司徒一眾,以及擰眉沈默不語的李牧,便朗聲大笑回道:

“既是巴蜀臣民自該由平寧公主抉擇,我濮國主公又怎好多管閑事?”

他這話一出,塵埃落定,陸司徒一眾面面相覷,不敢再多言。

見已無能為力的甄伏心中搗鼓不斷,卻也不敢再說逾矩的話,只能目送父親隨捕獵大隊沒入山林之中。

隨著獵賽開啟,山上的盛宴也開了席,眾人迎著山風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而甄伏則坐立不安,無心其中,不時探聽山中斥候來報。

“甄姑娘,林將軍在盤龍山布下萬餘大軍,保參賽權貴安全。”

不知何時走近的李牧朝甄伏舉了舉杯,寬解道:

“以甄大人的文武之才,區區幾頭猛獸奈何不了他,你不必太擔憂。”

甄伏見他突如其來的關切,有些不適應,但仍禮貌道了謝,然心頭還沒稍稍緩和幾分,便聽周遭有人打呼:

“看,山裏起火了!”

循著席上人的視線望去,是半山腰上正不斷竄動的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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